接下来要做的事即使不说也能够明白,我对房间内物品进行了最后的检查,并确认了记录书上的新内容。
“把…锁在了…”
“在夜里潜上了装载神仙雾的货船,将船上的财富付之一炬。”
前面的那句话并不完整,关键信息刻意地显出模糊,但作为胜利条件的提示已经足够。至于后面的话,稍微想想就懂了。
将手握上门把,嘱咐晓无论如何跟紧我。
漆黑透过门缝涌了进来,门外就像是无尽的虚空一般,没有任何参照物的同时,室内流入外界的光线也被无声地吃掉了。
在我将屋门完全敞开之后,前方的虚无中冒出了红斑,如同血污一样一片片晕开,最终变成蝴蝶的形状,从看不见的墙壁上脱离下来,在空中纷飞。与此同时,不知从何处传来了留声机读取唱片时开头的细微噪声。
“丑陋的东西,侵扰人安宁。”
“丑陋的东西,有翼无手足。”
“But people are innocent.(但凡人无罪)”
“If they were innocent.(若当真无罪)”
“是谁引火到人间。是谁推我入地狱。”
“你我举火焚巨舸。你我到处为地狱。”
用手护着晓让她不要踏出房间,我凝神细听着歌曲的内容。与上一次不同,这回的声源为男女二人,每个小节都由女声起头,男声跟进。不得不说,即使这首歌本身的内容有什么寓意,它也埋藏得太深了,以现在的状态想要破解几乎不可能。但从情感上来说,演唱者似乎并没有在斥责什么,比起愤怒,更多的反倒是悔意。
血色的蝴蝶在我的面前飞舞,它们的舞姿跟优雅完全挂不上钩,该说是疯狂还是有侵略性呢?几乎无规矩可循的高速窜动让观者只消一眼就能确信这些蝴蝶状态不对劲。
突然,蝴蝶的动作凝滞了,它们没有因重力从空中坠下,被重力牵扯的只有它们耷拉的翅膀而已,时间就像止步于此一般不再流动…至少看上去如此。
晓突然想通了什么,用力扯住我的衣服将我向后拖,然后拼命将门关上。
在视线被门板遮挡住的上一个瞬间,我看见红色的翅膀被撕裂,蝴蝶的躯干变成了一条条独立的血虫,无视重力朝我所在的方向飞扑。
“咚!”
随着门板砸在门框上的巨响,音乐停止了,外面的虫子也没有了动静。
手心捏着冷汗,我瞪大眼睛,谨慎地咽了一口唾沫。
在我回过神来之前,晓迅速地拉开了房门,推着我的后背让我整个人踏入了虚空。
我感到一阵失重,现在根本不是虫子的问题,外面完全没有能够支撑我们重量的落脚点,我的身体现在正在快速下坠。晓跟在我身后跳了下来,她的裙摆因为风压被掀起,让我不自觉地移开视线。
我们原本所在的房间内闪出了火光,随着一阵像是拉动风箱一般的响声,房门内吐出大量腥红的火舌,火焰中延伸出的手爪疯狂地向四周探着,像是要将险险逃走的猎物拖巢穴。
晓会听规则的话,在我思考没用的内涵时,她已经明白了要做的事。
我们落入了水一样的液体之中,入水处因碰撞产生的闷痛很快就因恰到好处的水温舒缓,快速用手摸干面颊,再睁眼的时候,我们的身体已经上下颠倒。身下是结实的地面,虽然仍旧是一片虚空,但确实地有东西在,从这里往下看可以见到我们出发的房间,仍旧被熊熊大火剥蚀着的房间。
慢慢地爬起身,却被自上而下坠落的雨滴打湿了身子,我抬起头,看着仿佛没有尽头的黑色天空,面庞被根本没法用视线捕捉的雨点敲打着。
耳边响起了清脆的铃声,我重新将视线移回地面时,由远及近的一串白得发亮的足迹将我的目光引向身后。
随着足迹向前踏出,周边的景物像是兀自生长出来一样由不可视地面的边沿向上涌现,熟悉的地板和墙壁,微弱的光线…
我们一直都在那条演员休息室前的走廊,罗进来的房间就在不远的地方。这也就能解释之前房间内的既视感的来源了,那里是红萝的房间,我和晓的确瞥过一眼内部的陈设,但也仅限于此。
接下来只要走上前去把罗进来的房门从外面反锁,一切就都结束了,本该如此的。
画面一下充满雪花,周围的景象如同潮水一般迅速退去——或者说是崩解。
真正的走廊景象,取代了原本寂静的环境。
罗进来的房门是开着的,里面既没有人也没有人偶。
“啊哈哈,啊哈哈哈哈。我来找你。”
不知何时整齐地站立在我们身后的人偶们,咧着嘴发出瘆人的笑声。
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了木质关节敲击的声音,和空旷的走廊里某处响着的时钟齿轮咬合声融合在一起,压着相同的节拍在阴影中向我们迫近。
我打翻那些人偶,拉着晓飞快地往红萝的房间跑,那里的门是开着的。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晓用力挣脱了我。平时的她绝对不会这样粗鲁,但紧急情况所迫,晓飞快抽出的指尖将我的掌心划得生疼。在我要求之前,晓用最快的速度作出了解释。
“晓去当诱饵,魔王殿躲起来等。”
“你被抓住…”
“晓会强制退出,有非晓不可才能做的事情。只要魔王殿把他锁在房间就是胜利。”
淡紫色的眸子中,闪烁着不输给任何人的决意。我有一瞬间的迟疑,不敢将面前的身影和那个温和胆小的孩子重合在一起。我认识的晓,是会从死亡经历想到突破死局上去的人吗?
“赢了的话,做鱼给晓。”
留下这句话后,那个小小的身影调转方向,一口气朝凶险的地狱奔去。
我没法阻止也没有理由阻止她,跑回红萝的房间将门关上后,我将双手陷进头发里,竖起耳朵聆听门外响动的同时,拼命地思考着我该怎么做才能不辜负晓的努力。
晓一定会躲在书桌或者什么东西的下面,她没法出声通知我,因为那么做我们的行踪都会暴露,人偶被打倒后似乎已经没法再为罗进来汇报信息,周围的响动仅仅只剩罗进来的脚步声和钟声而已。
太安静了,从这里到罗进来的房间有一段距离,就这么跑过去一定会被听见脚步声,但要是动作慢了晓一定会被发现,在那之前她就得强制退出,罗进来将反过来专心抓捕我,要是我们两人都退出了或者被他看见了一眼,那就是完全失败。
我将手指从头发里抽出,脱掉了脚上的皮鞋。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停下。我将手压在了门把上。
“别过来!”我听见了晓的喊叫,知道自己要准备行动了。
被晓的声音吸引,脚步声再次响起。
“我找到你了。”
我将身体前倾,把门把转了半圈,就要把门推开,但却被什么人按住了肩膀。我猛地一哆嗦,差点叫喊出声,拼命忍住的同时,我转动僵硬的脖颈,斜着眼撇向身后。
红衣的女人,脸上带着严肃的表情,冲我摇头,并将食指竖起比在唇上。
随后,她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并将手心朝下将手掌上下摆动,应该是在提醒我保持冷静谨慎思考。
都这种时候了还要思考什么…虽然要人在极度紧张的条件下分析情况的确强人所难,但很多时候却真的不得不这么做,我做了几个深呼吸,强行让自己冷静一些,但却没有让紧张的情绪完全舒缓。我需要紧迫感让自己及时作出反应,比起罗进来从门边到书桌的路程,我这边显然会更加辛苦。
“我找到你了。”罗进来重复了一遍他的宣称,这回我终于是意识到了问题在哪。
这是他设下的圈套,他清楚我跟晓不可能会轻易放弃抵抗,现在的他也处于一种混乱的状态,不确定我们到底布置了怎样的陷阱,只好通过这种手段尝试能不能让我沉不住气,实际上他真的差点就成功了。
可惜的是,女人的提醒让我想到一点——罗进来现在一定还在走廊里,要是他进了房间,在晓率先发话的情况下,只要他敢接上一句,就意味着“在房间内进行了对话”,到那时将直接由我们取胜,他不会那么傻。刚刚只差一步就受不住威胁全盘皆输,看来不好好感谢那个女人不行,无论她身份是什么,至少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再回过头去的时候,红衣女人却不见了踪影。最初看到游戏截图的时候,我还以为她担当的是负责吓人的角色,现在看来我真是大大的错怪她了。
房间内也下起了雨,最近的场景不是雨就是火,这样的暗示虽然明显过头却也意义不明。
终于,罗进来沉不住气了,他飞快地行动起来,将房门关上,此举意在检查门后是否有人躲藏以及封住房间内的人的退路。是的,他不经意间封死了自己的退路。
我用比罗进来更快的速度推开红萝房间的门,飞也似地跑过走廊,狠狠地将身体扑在人偶房的门板上,用尽全力左手握住门把,右手拿着钥匙拼命试探着设法将它捅进锁孔。
晓大概已经撤退了,听到响动的罗进来也意识到情况不妙,立即回过身来和我争夺门把。他的力气非常大,有几次门板都打开了一条缝,我有些后悔自己的举动过于莽撞,如果稍微冷静一些处理说不定就能避免这种情况。
鬼怪就在门内,我和它之间只隔着一扇薄薄的木门,想到这里手心就不停地冒汗。
握着钥匙的手在打抖,门板与门框间的缝隙也一点点被拉大,我不得不双手并用将门努力朝自己的方向拉拽,但这不是长久之计,再这样下去…
门那边的拉力突然消失,门板也一下贴上了门框,罗进来似乎被什么东西撞倒了。
晓还在!
但是我明白这回真的是最后的机会了,全力撞击之后的晓一定会立即强制退出,如果我不能赶在罗进来站起身之前锁好门…
没有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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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索越来越丰满,聪明的你是不是也渐渐有了头绪呢?作为硬核恐解剧场是真实具有可玩性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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